中國家居產業歷經了40多年發展,已逐漸形成了不同地域、不同品類、不同特色的大家居產業帶。在中國家居走向世界的當下,中國家居產業鏈也不再是孤立的環節,而是一個復雜的全球產業鏈。要在全球化發展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中國家居企業不僅要擰成一股繩,更要充分發揮家居產業集群的優勢,通過“以大帶小、以老帶新”,讓更多產業鏈企業能夠走上世界舞臺。
家居產業的“前世今生”
相較于海外家居產業而言,國內家居產業的起步時間晚了不少,從改革開放到90年代這數十年間,是中國家居產業高速發展的重要階段,越來越多大型企業開始出現,企業的品牌意識也開始逐漸增強。
各地開始形成不同的家居產業帶,主要包括西南、華南、華東、華中、西北地區五大區域,集中了中國 90%的家具產能。
比如珠三角是我國家居產業最發達和最集中的地區,家具產量占全國 70%,出口額占全國家具出口總量的一半以上。長三角則有較快的發展速度和明晰的產業分工,目前形成了富有特色的產業群。
但從這些產業集群的發展歷史來看,大家都經歷過一段粗放型的發展時期。
以江西南康為例,早期的“南康木業”也被稱為“雜牌軍”,南康人南下打工學習木作手藝后回到南康建廠,但由于缺乏統一管理,有的企業搭個木棚就開始經營,有的企業每張木床甚至只賺5-10元,價格戰此起彼伏。
一直到2020年,在政府和南康家居企業的努力下,舊的家居鐵皮廠棚拆除重建成標準廠房,當地政府更注冊了“南康家具”商標,南康木業才從低端的來料加工逐步走向品牌化、智能化。
隨著全球家居產業的競爭加劇,曾經引以為傲的人口紅利早已逐漸褪去,家居產業集群也都在近年紛紛開始新一輪升級,“陣痛”過后,才能更好迎接新機會。
首先,家居產業梯次形成東部沿海企業向中西部有序轉移。一來,這是產業持續發展的必然結果,東部沿海地區憑借產業集群優勢吸引了越來越多企業加入,但也推高了土地、勞動力、環境等生產要素成本,需要通過“騰籠換鳥”來優化產業結構。
二來,隨著互聯網經濟的持續發展,家居企業在發展總部經濟的同時,還需要建立全國的制造中心、分銷中心和展示中心,企業經營需要考慮“全國一盤棋”。
其次,產業集群從過去的自然集聚,向有效規劃集聚過渡。如果只依靠家居企業的自發轉移,是很難形成更高效、規模更大的產業集群,這跟家居產業鏈的“微笑曲線”有關。
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家居行業產業鏈上游主要是原材料供應商,產品附加值較低,毛利率僅為20%左右,相較之下,處在產業鏈中游的家具制造商,毛利率可達30-40%。
為此,近五年家具制造業企業數量呈逐年上升趨勢,但家居產業上游企業的發展卻跟不上進度,比如目前國內家具、板材行業使用的木材80%都依靠進口,這也讓中游企業的生產效率和標準化生產受到一定制約。
如果沒有大企業的帶動效應,或者相關政策的扶持,“拖家帶口”的產業集群往往很難“輕裝”轉移。
產業聚集帶動“鏈式效應”
所以,由政府所主導的新型產業集聚發展區開始在全國紛紛落地,在政府的“牽線搭橋”下,整個家具產業鏈的上中下游企業可以形成更高效的結合,通過滾雪球式的集聚效應,吸引更多的相關企業壯大產業集群,這已成為國內家居產業的發展現狀。
以紅安縣高新技術產業園為例,當地政府圍繞泛家居產業推行“鏈式招商”,截至今年上半年,已有126家家居及配套企業落戶園區,實現產值14.86億元。
從2010年開始,紅安縣高新技術產業園抓住了武漢城區家居產業轉移的良機,承接了不少家居企業,比如湖北千川門窗。不過,雖然當下紅安縣家居產業已初具規模,但企業的發展后勁卻不足,呈現出“小弱散”的發展態勢。
制約當地家居產業發展的原因正是“有產無鏈”的現狀。雖然家居企業數量不少,但卻缺乏板材、皮革、五金等上游原料企業,中游制造企業缺乏有帶動力的大品牌,下游也缺乏物流、包裝、銷售等配套產業鏈。
為此,黃岡市政府啟動“串珠成鏈”的招商政策,邀請國內人造板材頭部企業寧豐集團入駐園區,將整個開發區產業鏈的上中下游串聯在一起,以此撬動起整個泛家居產業鏈。
廣東省廣清產業園也采用了類似的招商發展戰略,目前已經集聚了歐派、志邦、艾依格等一批家居行業的頭部企業,帶動了一批上下游關聯及配套企業在園區集群發展。
除了邀請更多頭部企業入駐,解決產業鏈問題之外,廣清產業園也在積極解決產業配套問題,目前園區內已經打造了吃、住、行、游、購、娛“一條龍”服務,幫助企業解決“招工難”問題。
除了像紅安高新區、廣清產業園這樣,由政府作為主導解決當地家居產業“有產無鏈”現狀,以此吸引更多家居企業入駐的案例之外,也有部分區域的產業集群是自發遷移的。
比如東莞大嶺山就有不少家具企業抱團落戶湖北香港家居國際產業基地,在它們看來,謀劃中部發展是家居產業發展的必然結果。
一直以來,東莞大嶺山都是名副其實的“家具王國”,擁有上規模、上檔次的家具企業200多家。但隨著沿海地區土地成本和勞動力成本的持續上漲,不少大嶺山家居企業都開始考慮向中部轉移。
一則,進軍中部市場可以幫助企業開拓內銷市場,到內地建倉儲中心、制造中心,可以幫助企業更好覆蓋內地市場,以湖北省家居市場為例,其銷量占到了全國銷售總額的6.25%;二則,中部城市的政府補貼,更廉價的勞動力成本等,都吸引沿海家居企業“主動轉移”。
最后,還有針對細分市場的家居產業聚集。以雄安衡水協作區深州片區智能家居產業園為例,其在發展規劃之初就以“智能家居”作為產業園定位,不僅精準承接京津產業轉移,還吸引了不少智能家居企業入駐,比如圣奧國際智能制造家居、黎明國際智能家居、博洛尼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等。
將大量的中小企業集聚于一定區域,可以進一步加深區內生產的分工和協作,降低因企業間頻繁交易而產生的交通運輸成本。隨著產業集群轉移向生產要素成本更低的區域,生產效率還能進一步提高,這也是近年政府積極推動產業集群進行轉移的原因。
中國產業鏈走向世界
家居產業集群的順利轉移,除了能助力頭部家居企業進一步降本增效之外,也能為中小型產業鏈企業提供更多機會。
在過去一段很長時間里,中國產業鏈受制于起步慢、技術弱等原因,在不少領域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比如早期的紡織產業、電子產業,產業規模雖然龐大,但卻一直缺乏核心技術。
一直到以華為為代表的半導體產業成功崛起,還有以國產新能源車為代表的新能源車產業實現逆襲,才宣告了中國產業鏈有機會迎來“當家做主”的新階段,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家居產業鏈也迎來了新的發展機會。
2008年金融危機后,由于歐美日等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持續低迷,加上我國的家居出口需求也開始放緩,越來越多國內家居企業開始進軍海外家居市場,通過出海建廠、投資收購等方式走向世界舞臺。
據華泰證券報告,2018年前,僅有樂歌股份于越南,夢百合于塞爾維亞、西班牙建有生產基地,2018年起,不完全統計共有17個海外項目落地或處于籌建狀態,包括敏華、 樂歌、顧家、恒林、永藝等上市公司在內的家具企業紛紛在越南、泰國等地投資建廠。
但從2022年開始,在貿易摩擦、疫情、戰爭等因素的影響下,家居企業出海帶也面臨著更多的不確定性。比如曾經因為越南廉價的土地、人工成本而前往當地投資建廠的家居企業,也不得不面臨當地日漸上漲的成本壓力。
據VARS預測,2022年越南租金將較前期上漲約10%,平均為100-120美元/平方米/租賃周期,部分工業園的租金更上漲到300美元/平方米,且由于供應稀缺,未來還可能繼續上漲。
除此之外,海外建廠還要考慮用工問題,由于受教育程度更低,東南亞等國家往往缺少成熟、訓練有素的勞動力,且勞動強度、主動性和工作的時間都低于中國。再加上不同國家風俗文化不同,也加大了工人的流動性。
但盡管困難重重,中國家居企業的出海步伐也并未徹底放緩。比如辦公家具制造商圣奧科技在墨西哥的生產基地正式投產;新材料制造商愛麗家居將在墨西哥設立全資子公司并投資建設墨西哥生產基地;海爾在埃及的生態園已在今年3月舉行了奠基儀式等。
隨著中國家居企業的“世界版圖”不斷擴大,打造一個世界級家具產業集群,對于中國乃至全球家具產業發展都具有深遠的影響。
一方面,可以促進國內家居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全球化需求將能促使國內家居企業進一步優化自身的運營能力,通過設計、生產、銷售、服務等多方面提高品牌溢價能力,在數字化工業的新浪潮下開創出中國家居產業的新格局。
另一方面,可以幫助中國產業鏈企業拓展多元化的出口市場,讓“中國替代”在家居產業更多細分領域上演。
結語
“風浪越大,魚越貴”。雖然全球家居市場正面臨著很大的不確定因素,但對中國企業而言,國際市場仍是一個龐大的“魚池”,隨著中國家居企業進一步與世界接軌,將不再是單純的商品出海模式,而是制造出海、資本出海的協同運營。
因此,不只中國家居品牌要走向世界,中國家居產業鏈也同樣要走向世界, 在這個過程中,家居企業更應抓住機會,通過產業集群升級、轉移的趨勢,加強創新與合作,推動先進制造技術的應用,實現共享共贏。
作者:林愷